新沃尔西尼出租怪谈
一年前叙拉古才建立第一所警察学校
可“警察”这个词又绝非是一年前才在我们的语言中出现
是谁剥夺了我们曾经使用这个词语的权利?
又是谁重新赋予了我们使用这个词的权利?
“你给德克萨斯家的狼崽也寄了信。你想要她回来?”
“这下我确定你没偷看我写信了,扎罗。根本就没有信,那只是个空信封。况且无论有没有我的信德克萨斯都会回来。”
“因为狂欢节?”
“当然,因为狂欢节——信?不,那是预告函。要让叙拉古知道,我回来了。”
只是拉开车门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摔进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
“去哪里?”
司机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愉快,与疲倦不堪的他截然相反
“……新沃尔西尼联合银行,魅影大街那个。”
他一时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补上后半句,明明这座城市里现在就只有这一家银行
“魅影大街?在新艺术区的?”
驾驶座上的鲁珀耳朵似乎抖了一下,但逆着光,他没太看清楚
“对。新艺术区魅影大街,113 号。”
他发誓,这将是他抵达目的地下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快要连吐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阵略显恼人的机械发动声响起,载具始动,窗外的街景开始在眼前加速掠过
他忽然没由来地想起偶然刷到的,这几日在城际网络上持续活跃的话题——
《新沃尔西尼出租怪谈》
☞ “尊敬的乘客,您好!很高兴您搭乘本车!”
☞ “本车采按公里数计价收费,起步价为 3 弗洛林。”
☞ “行车过程中,为确保您与他人的人身安全,请遵守以下乘车规则。”
☞ “乘车期间,请保持车内清洁,不乱扔垃圾,不在车内吸烟。”
从法院往医院回的路上,装有食品的纸盒如来时一样被德克萨斯放在膝上
她的手指搭在盒盖,盒子和手都显露出一种微妙的无处安放
“尝尝呗,还是你以为我下毒了?”
拉普兰德在等红灯的间隙把目光转向那盒依然包装完好的玉米糕
“最好别放太久。你知道的,这东西干过头了容易掉渣。”
“投毒在叙拉古不常见。”
德克萨斯打开食盒,捏起一块金黄色的方形糕点放入嘴中
也许拉普兰德确实换口味了
她连着吃下第二块,乳酪和玉米的味道充盈在齿间
从前的白狼并不青睐这样口感柔韧的食物,也不会因糕点太过酥碎而抱怨
“是啊,不常见。”
绿灯亮起,载具驶出路口。拉普兰德的目光回到前方
“毕竟大家总是喜欢选择见血量更大的表现手法。相比之下,投毒的演出效果自然就略逊一筹了……不过既然到了新城市,有些老传统也该放一放了。”
德克萨斯忽然觉得自己吃不下第三块了,拉普兰德的话与先前法院广场上的所见所闻在叹息之间将她噎住了
糕点的味道从口腔中渐渐退去,接着又升起的是一阵不知由何而生的烦闷
一阵口干舌燥
若有似无的叹气之后,她还是又往嘴里放进了一块玉米糕
为什么要回叙拉古?为什么要回新沃尔西尼?
这不是个一定需要被回答的问题。但拉普兰德的出现以及在拉普兰德的领路下展现于德克萨斯眼前的桩桩件件都引导着她不由自主地追问自己
为什么要回叙拉古?为什么要回新沃尔西尼?
德克萨斯选择用咀嚼代替思考
不为什么,只是有三个人给她寄了邀请函,其中一个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她应当赶紧回去——尽管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保镖
☞ “了解并遵守出租车的支付方式,如现金、信用卡或移动支付。”
最后一块玉米糕也被德克萨斯囫囵咽下。她将空了的盒子塞回包装中,而后低过头左顾右盼,最终不得不承认明明不算狭窄的副驾驶座上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暂存垃圾的空间
出租车驶过最后一个需要转弯的路口,拉普兰德的余光瞟见德克萨斯状似不经意地将吃空了的包装盒丢到后座,与她的伞和装着双剑的保险箱置在一处
“到了,19 弗洛林。需要发票吗?但我猜你的保镖工作也不能帮你报销,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我们倒霉的市长先生吧。”
德克萨斯下意识地把这笔价格换算成了龙门币,而后不禁心下咋舌。除了食物,这座新城市中保留最好的叙拉古传统估计就是高昂的出租车费了
不过平心而论,和其他漫天要价的司机相比拉普兰德甚至称得上是廉洁公道
诚信要价的司机在车载终端发出响亮的到账提示音后解开了车门锁,然后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副驾驶上的德克萨斯下车之后又绕到后排,拉开车门再探身进来拿自己的东西。一系列动作繁琐又无奈
她左手拿伞右手提箱子,最后只得抬起腿,用膝盖把车门撞回去
“哔——”
在德克萨斯下一个迈步就踏入医院正厅时,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鸣笛声
好吧。谈不上早有预料,但德克萨斯以为自己对此毫不意外。如果能天使和可颂也在这里,估计就会一左一右地和自己咬耳朵,打赌拉普兰德又打算送什么线索了
她还差一步走到车旁时,副驾驶的窗被摇下,一只肤色灰白的手如箭似得猛然伸出
那手的下方似乎还垂着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在德克萨斯身上撞了一下
“你……”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展开。德克萨斯还没反应过来,但拉普兰德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随着拉普兰德张开掌心,一只塑料袋被挂在德克萨斯怀中的伞柄上,在雨后带着湿意的微风中摇摇晃晃
“垃圾你自己拿下去扔,别丢我车上。”
这句话随着塑料袋一起被丢出车窗,而后驾驶座上的白狼如恶作剧成功的顽童,一脚油门驶离了案发现场
汽车尾气撩过德克萨斯的风衣下摆,鲁珀深色毛发的耳朵抖了抖,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将渐远的发动机声幻听成了一串极具个人特色的笑声
唉,罢了
她转身,向医院走去
挂在伞柄上的塑料袋跟着鲁珀的动作摆晃。忽然有什么东西自上而下,落在了手背
嗯?
德克萨斯抬起提着箱子的那只手
手背处沾上了一抹瓣状的艳丽颜色
“……玫瑰花?”
☞ “不得携带易燃、易爆、有毒等危险物品乘车。”
他还在考虑是自己开车还是差遣一个手下来当司机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便停到路边
“哦,是你。去医院?”
德米特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拉开了车门,等他和那束玫瑰都已经坐进后座时,忽然开口的拉普兰德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走神的空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跟踪我?”
贝洛内的新家主沉声反问,他的五指已经握紧了匕首。要在这样闭塞的空间里和对方交手,他一时之间计算不出自己有多少优势
“跟踪?怎么才算跟踪?”
司机从驾驶座扭头望向后排,淡笑着自证
“一个出租车司机徘徊在人流密集的场所附近试图找机会拉客算跟踪吗?”
德米特里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呵。如果这里不是萨卢佐的酒庄,你的话也许可信度会高一点。”
说完,便伸手向车门
“确定现在就下车吗?这位乘客。”
热心肠的司机出言提醒
“这个时间,如果你想重新打一辆车或者等家族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也许你能在市长先生跟法官小姐咽下最后一口餐后甜品时赶到医院——哈哈,前提是市长先生现在能够自主进食的话。”
后排座上的人本就阴沉的面色随着拉普兰德的话更暗了几分。而好心的司机小姐还在乐此不疲地做着分析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开自己的车。但你不熟悉这段路——别急着顶嘴,狼崽——你不可能比我熟悉。那么可以预见,第二次转弯之后你会被堵在十字路口,因为你不知道还有别的路可走。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塞车,如果你足够有耐心,等你终于离开那个路口时——恭喜你,终于完成了从这里到医院四分之一的路程。”
“咔哒——”
德米特里扣上了安全带
简直就和一年前在沃尔西尼一样,这位被萨卢佐除名的大小姐再次把他说服了
不,这只是——他还想在心底为自己寻两句辩词——只是我急着去见莱昂,而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拉客成功的出租司笑盈满容着发动了载具,在第一次转弯后朝偏巷拐去
不算平整的石板路把这辆被拉普兰德在荒野上强行复活的轿车颠得够呛,安置在后排另一侧的那束玫瑰抖得花枝乱颤。就在快被抖下座椅时,德米特里伸手将之捞回怀中
“看在我已经向你展示了一条近道的份上,不如和我讲讲你接下来打算如何给我亲爱的父亲和他的酒庄产业添堵?说说看,也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白狼嬉笑着,仿佛她所言不过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整蛊
德米特里怀抱着玫瑰望向窗外
“即使被除名也依然如此忠诚的为家族打探情报……如果不是见识过你真是个疯子,那我大概要佩服阿尔贝托了。”
“我只是非常乐意给每一个打算针对我父亲的人提供帮助罢了。”
轿车驶出了巷口,大街两侧林立的高楼将光折射进车窗
“而且,忠诚?如果你说的萨卢佐是我知道的萨卢佐,与其说这个家族对他们的首领忠诚,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对首领的畏惧下,忠诚于这个家族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所以想要撬动萨卢佐,要么让他们对我的畏惧大于对阿尔贝托的畏惧;要么展示出比贝尔纳托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德米特里接过话头。思索着,然后意味不明的冷呵一声
“如今的贝洛内和萨卢佐一样,在新沃尔西尼处处被针对。至多算是同病相怜,我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处?”
德米特里语毕,前排传出了低低的讪笑。他循声看去,从后视镜中瞧见了拉普兰德嘴角漾开的弧度
“好处?简单。你不妨直接告诉萨卢佐的家族法务,你和我们尊敬的市长先生可是带着玫瑰花去探病的关系。”
德米特里的眼睛眯了眯,但拉普兰德分明地瞥见他是翻了个白眼
“我和莱昂现在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亲密。我说过,贝洛内也被针对了,你口中受人敬仰的市长不是个念旧情的人。”
可惜我在开车,拉普兰德想,不然我现在应该转头把那个白眼还给他
“得了吧。要是真不念旧情了他干嘛针对你?想想新沃尔西尼,想想这座新城市——除了你们,还有几个人对一年前的事这么放不下?”
赶在信号灯变化之前加速穿过的路口,拉普兰德继续调侃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念旧情,那干脆把一年前的故事搬出来重新演一遍得了。你猜这次他会选你还是选她?”
“……”
德米特里低下了头
“但其实选谁都一样。因为无论如何你们都会想办法重新走回他身边——哦,尤其是你。哈哈哈!真有趣!”
“……”
德米特里闭上了眼睛
☞ “准备好零钱,或确保电子支付方式有足够的余额。”
阿格尼尔打开副驾驶的扶手箱,依拉普兰德所言拿出了那个包装精巧的方盒
“你在甜食上确实有着比大多数叙拉古人更高的品味……如果你去过拉特兰,或许你能尝出这种特别的内馅是属于拉特兰人对巧克力的理解。”
年迈的萨科塔端详了一番巧克力的切面,而后毫不犹豫地吃掉了剩下半颗。接着又从盒中拿起了一颗
“可能这位甜品师也有过在拉特兰留学的经历。或许叙拉古人从传闻中的圣城带回的不只有『铳与秩序』,还有『冰淇淋与巧克力』。”
拉普兰德单手离开方向盘,目标精准地从盒中拿起一颗丢进了嘴里
“即便您认可了这家巧克力在食物本身上的成功,我依然要表达我对包装的厌恶——这家店从不单独售卖我最喜欢的口味,而且还只与我最讨厌的口味被捆绑在同一款礼盒中出售。这令我每次都不得不买下一整盒。”
“哦?”
阿格尼而感到新奇。他开始尝试在这一盒巧克力中猜测哪颗是拉普兰德的“最喜欢”,哪颗是她的“最讨厌”
“以你的性格,难道没尝试过说服店员向你单独出售吗?”
“哈哈哈。当然,我试过,早就试过了。”
拉普兰德又拿走了一颗。阿格尼尔发现自己没法从她咀嚼时的表情判断出她是否喜欢此时此刻口中味道,她只是笑着,一如既往
“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没有多少零花钱——那会儿说出去大概没人相信,萨卢佐家的大小姐会被她亲爱的父亲苛扣零花钱。但事实就是,我甚至被立下了九点以前必须到家的宵禁——所以我不愿意花冤枉钱去买一盒——『有几个我特别喜欢的,有几个我特别讨厌的,还有剩下一些我认为值不上这个价格』——这样的一盒东西。”
☞ “遇到紧急情况,如交通事故或健康问题,保持冷静,按照司机的指示行动。 ”
渐渐融消的可可中沁出内馅丰富的味道
舌头是有记忆的——拉普兰德想起自己曾经在龙门的某本杂志上读过这样的一句话
“应该是十多年前吧,他们在布鲁奈罗就有一家店。我在刚比柜台高的年纪就试过一遍遍的游说店员把那种口味单独卖给我,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阿格尼尔面色淡淡,微微颌首
“我替西西里来看看新城市的狂欢节,临走前她向我聊起过你。她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带了一些特别的客人一起回到新沃尔西民。她对你拒绝成为巨狼之口的事表示遗憾,但我始终认为,她其实从未认真考量要过如何看待一个身为巨狼之口的你……以及『客人』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他们能否成为新沃尔西尼的客人,眼下看来还需要你在其中作用……所以,说服失败令你放弃了吗?”
“不。我的尝试戛然而止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要放弃。”
拉普兰德摇了摇头,白色的鲁珀耳朵垂着抖了抖
“我只是某天一觉醒来,就发现那家店被砸得满地狼藉。干涸的巧克力和血迹混在一起,无论气味还是颜色都惨不忍睹。我回到家族里四处打听,最后也只得到一句“他们交不上保护费”而已……所以我很惊喜,我在这座新城市居然又看见了他们的招牌。哈哈,谁能想到呢?这家店居然还活着,居然还保留着从前的制作工序,也居然还遵循着这样的销售方式。哦,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又回到布鲁奈罗了。”
出租车缓缓在路边驶停,计价表开始结算
她把乘客送到目的地了
“以及——是的,我试过了。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在刚踏进店门就直径走向柜台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向我单独售卖那种口味,接着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而我在依然讨厌那个口味和这种捆绑出售之余,也依然选择了为其付钱。”
“即便你最讨厌的口味和你最喜欢的口味还是在同一盒里?”
神父问白狼
“即便我最讨厌的口味和最喜欢的口味还是在同一盒里。”
白狼如是答道
☞ “记住紧急联系电话,如有必要,及时拨打求助。”
“我不明白!”他苦苦哀怨,“我们是新沃尔西尼的第一家银行,又不是整个叙拉古的第一家银行!”
“其实也不奇怪。”司机道出自己的见解,“毕竟到了新城市,大家下意识地以为到处都会是新规矩。这说不定也算是件好事。”
“天啊,怎么会……柜员是不能给直系亲属办理业务的,到哪儿不是这样的规矩?安德烈的母亲每个下午都排在她家傻小子的窗口,就为了能和儿子多聊几句话……那老太太不知道顺走柜台多少根笔了!”
“还有美第奇……他们派了人,一趟又一趟地来给他们在新城区的产业做贷款。可瞧瞧他们填的那些话都说不明白的书面资料?没有一个是用途合规的!他们当法院是摆设吗?居然还往我的私人邮箱发恐吓邮件,说什么月底之前不给他们放款就来银行闹事,还要赶走我们其他的客户让我们完不成业绩……唉,我的婚约对象甚至还因为我放弃了曾经在美第奇家的活计而嫌我丢人?这真是……”
来自工作和生活的一桩桩糟心事把他击溃了,他絮絮叨叨地向出租司机吐露着
他也不过是个来新城市谋生活的倒霉人。但像他这样倒霉的家伙在叙拉古又有太多,以至于他的境遇和其他更多的叙拉古人相比甚至有些不够看
罢了,他想,就当我今晚是喝多了吧。虽然我滴酒未碰,但既然听我倾诉的对象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应当不止我一个在她的车上说过胡话吧?
“可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去银行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司机突然发问了
“我……好吧,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们说要来闹事,所以我总有种预感,大概就是今晚吧?如果我离开的这一年他们依然是曾经的作风……哦,我都在说些什么?总之,就当是直觉吧!作为管理人,还是有义务去看看……尽管这可能会让我白花一趟往返的车费。”
他语无论次地回答
听得出来,他已经困极了。但是某种预感、出于过往经验又或是出于责任心,既然他选择了搬进新城市,他不愿让他的曾经毁了他的现在
“这样啊。”
司机从乘客颠三倒四的只言片语中认出了后排这位曾任美第奇家族高层的现任银行管理人
不过对方应当没有认出她。对此,她很满意
“但是您似乎和他们犯了一个相似的错误。”
“……什么?”
“他们把法院当成了摆设,而您也把警察当成了摆设。”
司机轻快地吐出了那个很简单又很陌生的词
“这里是新沃尔西尼,可以解决问题的人除了家族和法院,还有警察。来到新城市这一年,您报过警吗?”
“我……”
“那看来是没有。我们的新政府特意为报警通讯设定了一条便捷又好记的联络号码,但现实看来他们的设计似乎并不成功。瞧啊,您遇到了这么多不顺心的事——您甚至想到了法院,却始终没想起还可以报警。”
他沉默了——不,是他的思绪被司机的话噎住了
报警,对啊,他可以报警。为什么他从没想过还有这种选择呢?
他邮箱里的威胁信,银行里的监控记录……哪一个不能作为报警的证据?
“您有没有好奇过,『警察』,这样一个在叙拉古的语言中再基础不过的简单词汇,哪怕听不懂歌剧的文盲也能说,但这个词却于我们的生活如此陌生。明明直到一年前叙拉古才建立了有史以来第一所警察学校,可这个词又绝非是一年前才在我们的语言中出现。是谁剥夺了我们曾经使用这个词语的权利?又是谁重新赋予了我们使用这个词的权利?”
司机开始自顾自的发问,渐渐又说起了一些他不太能听懂的话
但接下来的这一句他真切地听到了,也听懂了
“啊,顺带一提——新沃尔西尼的报警电话是 24 小时全天在线的。”
“快!拜托,再开快一点!”
他几乎趴上前排,急迫地大叫着
“我需要——我必须赶紧回到银行!我有证据!我要报警!”
“好的,尊敬的乘客。”
白狼露出笑容
黄色轿车在夜色下空寂的街道疾驰而过,扎罗在后排显出雾状的实形
“我在想你可能并不如你表现的那要爱惜这辆车,拉普兰德。以你现在的车速,它会在你开到港口区之前散架。”
“首先,所谓无所不能的狼之主没能在我修车的时候帮上哪怕一点忙——所以谁给你的资格对我的车和我的车技评头论足?其次,新艺术区和港口区之间的道路规划状况让我只能用『幽默』一词来形容。如果新沃尔西尼的交通建设部门这样办事还每个月都有工资领,那么我今晚就会在城际网络上发帖。题目就叫《疑似交通部向市长行贿的 18 条证据》。”
“你的脾气变差了,说话更刻薄了,尤其是在没有乘客的时候。这也是你所说的面具之一?”
“是吗?不是吗?哈哈,继续猜去吧,扎罗。每当你以为自己终于了解我了,那就距离真正了解我又远了一步。”
“我不打算继续这样无趣的猜谜。无所谓你戴什么样的面具,狼之主始终分辨得出戴面具的人是你。我不过是好奇你以出租车司机的身份回到新沃尔西尼,这身份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在于,当时在荒野上我们遇到的就是一辆出租车。如果那是一辆卡车,那我就会加入卡车工会,成为一名卡车司机。就是这样。”
“我以为你的答案会是出租车司机的身份更方便收集情报云云。”
“狼之主都像你这样吗?总是围绕着一件简单的事想一堆有的没的。嗯,那你们的确很无聊。”
“不会比你装模作样地扮作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更无聊。”
“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想。像我这样优秀的出租车司机,这当然是新沃尔西尼——是整个叙拉古的荣幸。”
End.
(责任编辑:广英和荣耀;网页排版:Baka632;绘图:mmHgh)